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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 兄弟幫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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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回到長沙的第五天才把傑叔叔解救出來。他被扣押的那家旅館,是經過夏露反覆篩選出來的,就是那間盛旺旅館。

我、夏露還有李副局坐一輛家用車臨時警車裏,後面還有一輛普通皮卡改裝的囚車。

李副局把一塊黑布遞給夏露,說:“好吧,我們再來一次。”

我幫夏露把眼睛蒙上,再在她的後腦上紮個節。

李副局拿起對講機說:“我們出發。”

夏露點點頭,說:“好,走吧。”

李副局啟動車。夏露說:“你左拐上路,好,上二檔,一二,好,上三檔,好,一二三四五,好,應該到天馬小區門口了。是不是?”

我往外一看,果然是。

李副局說:“你是從這裏上了綁匪的車的?”

夏露說:“是啊。你退到空檔,好,掛一檔,起步,左拐,一二,上三檔,一二三四五,退一檔,一二,停車。這是紅綠燈。”

李副局說:“是的。”

夏露說:“你看著紅綠燈。起步的時候通知我。上次他們是闖紅燈的。”

過了一會兒,綠地亮了。李副局一邊起步一邊說:“綠燈!”

夏露說:“好,左拐。一檔,一二,二檔,一二,三檔,一二,四檔,有條坑,三四五,拐彎,五檔,一二三四五六,右拐,一二三...十,三檔,一二。紅綠燈。四檔,一二,五檔,一二三...十五,一檔,一二,停車。紅綠燈。對不對?”

這裏正好就是牌樓路口。

綠燈亮起,李副局突然打了左打方向盤,改了道,本來直行改為左拐彎。

夏露眉毛一皺,說:“李副局,你開錯了。前面調頭。”

我不由地笑了出來。

經過幾個路口之後,又到了新民路口,夏露說:“綠燈亮起的時候,左拐再數五下就到了。”

李副局依照夏露的指示執行,果然又來到這間旅館門口。

李副局松開蒙住夏露眼睛的布,說:“咿呀,這是第三次了,還是這個地方。看來錯不了。”

我扯下蒙眼布,看了看周圍說:“應該是這裏。我沒夏露這麽厲害,但是感覺這裏像。”

這間旅館在油煙街的盡頭,一樓是診所,二樓才是旅館。背靠舊棚區,面對大馬路。大馬路的動靜盡收眼底。一旦有個風吹草動,那些人馬上打開後門就進入油煙街,後面就是數不勝數的舊棚,只要進了舊棚就好像老虎上了山。

而且這家旅館就只有一層樓,估計是一套一廳四室改建為旅館的,專門招攬學生度周末或者吸毒這些低消費階層的。

李副局喃喃自語:“便於隱蔽,交通四通八達,價格又低劣。不管怎麽樣,我們上去查查看。”

夏露說:“天馬附近,包括河西這邊,我比你李局長還熟悉啦。打的時候,常常閉著眼睛就能指揮的士司機開回家。”

李副局拿起對講機說:“目標:盛旺旅館。你們從後門去堵,我從前門上,註意子彈不要上膛。”

部署完畢,李副局下了車,我和夏露留在車上。看見李副局裝著去樓下的攤位買手抓餅。稍微站了站,就轉身沖上了樓梯。然後就消失在二樓。

沒一會兒,突然聽見一聲槍響,我脫口而出:“糟了!”

接著又是一聲槍響。二樓一片混亂,有人大叫跑了一個跑了一個。未幾,只見李副局他們押著四個人下了樓。李副局對著對講機說:“報告總臺報告總臺,嫌犯拘捕及襲警,擊斃一個。已擊斃一個。還有一個逃脫,還有一個逃脫。”

李副局邊說邊走近車門,放下對講機對我說:“認人!哪個是王傑?”

我掃了一眼,說:“傑叔叔不在啊。”

李副局大吃一驚,拿著對講機指了指夏露,又指了指那四個人。

夏露說:“傑叔叔不在啊?”

夏露沖下車,大喊:“該不會——!”她作勢要去上樓認屍。

李副局一把拉住她,說:“不行。要保護現場。”

沒一會兒,大批警車警察到場。折騰了個把小時,兩個法醫擡著一副白色擔架走了下來。李副局拉著夏露靠近擔架,然後掀開白布,一張稀巴爛的臉露了出來。

那一槍轟掉了這個人半個腦袋,面目全非。夏露立即吐了。

我扶起夏露。李副局皺皺眉頭,也知道無法辨認,就蓋上白布揮手讓擔架拉走了。

夏露吐得差不多了,李副局皺著眉頭說:“好些沒?認不出來?”

夏露搖搖頭。

李副局撓撓頭說:“逃了一個,死了一個。當時太混亂了。那幫人拘捕——怎麽辦?”

夏露想了想說:“他的屁股上有塊胎記。”

李副局一拍腿,指了指我,說:“你去看!上車,我們去殯儀館!”

殯儀館在雷鋒鎮,李副局拉著警笛,一路狂飆,到了殯儀館,一打聽,剛才那具屍體已經放進三樓了。

李副局要我跟他一起去辨認。我又不敢反抗。只好拿著牌號跟他乖乖地上了三樓。

大樓是一幢三層的建築,都是放屍體的,三樓是男屍,東西兩間房間。李副局走進西間,我走進東間,裏面冰冷。我打了個寒顫。

可是三樓沒有活人,只有死人。我鼓起勇氣開始尋找牌號。那個屍體的屍床牌號是108A。我一路找下來很快就找到了。我定定神,然後一把就揭開白布。

我嚇了一跳,後退好幾步。下面躺著的不是那個男屍,而是一具女屍。

我轉身就奔向門口,可是等我到了門口,也沒有聽見後面有動靜。我扶住門,回頭一看,那女屍還是躺在那裏,一動不動。

這有些奇怪。莫非我看花眼了?

我轉過身又走了回去,來到屍床邊。

那女屍靜靜地躺在那裏,只剩下左半邊臉,柳葉眉細細,睫毛如簾,眼睛無神的微睜著,蒼白而略微幹裂的櫻唇微微張著,唇角處還掛著已經凝固了的血絲,一臉茫然而又略帶驚恐的表情仿佛在訴說著她臨死的悔恨和不甘心。從容貌上看就知道是一個美人胚子。可惜有異裝癖。

她剪著男式短發,本來看不出是女的。但是此時上身那件青色男款極地毛領棉大衣敞開懷,雙峰高聳。靠近胸腹處有一處劃破的血洞,凝結大量的血汙痕跡。

手臂上有幾處擦傷及一處比較大的開裂,隱約可以看見白骨,下身穿著深藍色牛崽褲無皮帶,但有很多的撕裂口。通過撕裂的地方可以看到大腿上也有多處輕微擦傷及開裂。

這時,我的身後有了響動。我的心臟一下子收緊了,回頭一看,在門前,有個老人抖抖索索地站著,旁邊陸續地出現了很多人,有小孩、婦女、老人、還有孕婦……可他們都面無表情,有的頭發淩亂,有的身布滿了血跡,有的頭上沒有頭發,甚至有的頭皮也沒有了蹤影,時或還會滴下一些血黃的水。還有一個更加恐怖,拿著自己的頭,放到脖子上,可是怎麽也接不穩,老是掉。掉下來,他伸手抄住,又往脖子上按……

突然人群分開一條道,那個藍色女敞開懷走了進來。其實也不叫走,她的小腿及以下沒有了,飄在空中。

“啊!”我瘋了一般地亂抓著自己的頭發,一個勁地在那跳,在那叫!

藍色女把門關上,領著那幫人慢慢逼近我。

正無計可施時,突然大門被撞開了,李副局舉著槍沖了進來,大喊:“槍!槍!”

藍色女和那幫人立即消失了。

我平靜良久,才走下樓。李副局走過來急切地問:“是不是是不是?”

我說:“沒有胎記。”

夏露松了一口氣,李副局也松了一口氣,舉起對講機說:“不是!”

對講機說:“找到王傑了,找到王傑了!”

李副局大喜,一邊招手吆喝我們上車,一邊問:“在哪裏?”

傑叔叔身上披著一床被單站在路邊。他的衣服早就淋濕了,不能穿。

傑叔叔被李副局叫上了我們這輛車。

一上車,李副局就問:“怎麽回事?你欠他們的錢?”

傑叔叔說:“嗯。”

李副局說:“綁架勒索和非法追債,性質完全不同哦。你要考慮清楚。”

傑叔叔說:“三角債。”

李副局看了傑叔叔一眼,說:“好吧,回警局再說。”

到了警局,夏露沒有進去了。她在我車上等。傑叔叔承認他欠了那個叫李淵的貨款;只是李淵的兄弟還欠了傑叔叔更多的錢。

李副局問:“他們有非法拘禁你嗎?”

傑叔叔正要說話。

李淵說:“怎麽可能?我們都幫他找了小姐!”

李副局啪地給了李淵一個耳光,喝道:“閉嘴!”

李淵的臉上頓時出現五道紅印。

李副局甩甩手,對傑叔叔說:“你可以回去了,隨傳隨到。還有,欠錢還債,天經地義,回去取錢交給他。——餵,李淵,你家誰來收錢?”

李淵說:“我兄弟。”

李副局說:“那好,叫你兄弟來拿錢。你們把了結書簽一簽。陳雨果,你也簽個字,當個見證人。”

簽完字後,李副局對傑叔叔說:“你欠他的錢,你還給他。他兄弟欠你的錢,你大膽去收,收不到就采取法律途徑,不要亂來。法院判了,還不給,我來幫你執行,怎麽樣?沒有王法了嗎!”

傑叔叔能說什麽?只好點頭稱謝。

夏露發信息問情況,我簡略地給她說了一下。她說:“好,你告訴傑叔叔和李局長,錢我去取。”

這個時候,一個警察走了過來,說:“李局,手續辦好了。但是沒有車送。”

李副局上下看了一下李淵,說:“那就好好審審他。扣他二十四小時再送也不晚。”

李副局站起身子來說:“你們好好待著。交接清楚就可以走了。別吵別鬧。”

然後他去忙了。

我問李淵:“你真是整得——!”

李淵說:“你們是怎麽找到我們的?我搜了你的身,沒有東西的呀。耳朵裏也查過的呀,沒有跟蹤器的呀。”

我說:“兄弟,你是在為非作歹,人品該死。”

李淵說:“我不信你帶了追蹤器。就不信。”

我不再說話。

就和歐麗莎短信聊天。歐麗莎要我去租借舞臺的材料。我問了幾家,都挺貴的。我就跟歐麗莎說:“幹脆找學校借些桌椅板凳,自己架個舞臺。”

歐麗莎說:“也行,你會弄嗎?”

我說:“搭個戲臺子,是人都會啊。”

歐麗莎說:“那好,下午我們去找總務處借。”

過了一會兒,夏露打來電話說:“錢取來了,我們進來,還是他們出來?”

我問李淵:“放在哪裏交易?”

李淵說:“那個局長明顯是你們的人。就在門口。我兄弟一直在外面。”

傑叔叔裹著被單站了起來,李淵卻被銬在墻上不能動。

我和傑叔叔走出公安局,來到門口。門口人來人往,熙熙攘攘。

我們倆剛一出現,一下子就被七八個男人圍住了。

為首的那人,估計是李淵的兄弟,說:“錢呢?”

這廝也奇怪,明明欠了傑叔叔的錢,現在反而冒出來收錢。

這個世界光一個人或者一部分人依規則辦事,只怕是不行的。

我問夏露:“你在哪兒?”

夏露說:“我在你車上。等一下你們註意點。”

我對為首的人,說:“到了到了到了,我的車,我的車,那兒。”

過了一會兒,我的車開了過來。我正納悶,夏露不會開車啊。誰開的車呢?

車子停了下來。夏露從副駕上走下來,穿了件黃色的吊帶連衣裙,淡淡的裝扮、長長的秀發,雪白的肌膚無處不散發出無限的青春氣息。天氣有些涼,她伸出手上下摸索。她的胸脯非常偉大,眼光可視的肌膚盡是柔軟和滑膩。她的一只手提了牛皮袋子,走了過來。

那七八個家夥讓開一條路,等到夏露走進包圍圈後,他們又圍了攏來。

這時候,我車的駕駛室門突然打開了,走下來一個彪形大漢。

他舉起手,然後往我們這邊指了指。

這一下怪事發生了。剛才熙熙攘攘的人群,突然躁動了起來,那些本來隨意走動的人全部往我們這邊靠攏。

好家夥,不一會兒,就我們連同那七八個人都圍了起來。

李淵這邊的七八個人頓時慌了手腳,看見身後黑壓壓地一片,他們懵了。

我都不知道怎麽回事。

傑叔叔臉色也變幻不定。

夏露把手裏的袋子打開。她從裏面掏出一沓錢,遞給李淵的兄弟,說:“大哥,你點點。剛從銀行提出來的。”

李淵的兄弟驚疑不定,他接下了錢,苦笑了一下說:“不用不用不用。”

夏露說:“那好,我們就一沓一沓地點。”

夏露從袋子又拿出一沓錢,遞給李淵的兄弟。李淵的兄弟有些拿不住了。他看了看周圍黑壓壓的人群,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。

那個彪形大漢雙手一扒,分開一條路,到了裏面李淵兄弟的那一層,那彪形大漢抓住一個人的後背,然後用力一扔,那人就連連後退,最後倒在地上。

彪形大漢拍拍,走到李淵兄弟的身邊。

倒地的那人也算條漢子,他勃然大怒,從地上爬進去就提拳沖向彪形大漢。誰知道那彪形大漢早已準備,倒地的漢子尚未靠近,他突然揮出了一拳,正好擊中後者的臉上,後者砰地一聲倒地不起。

李淵兄弟這邊的人也不是吃素,怒火一下子被撩了起來,嘴裏發出怒吼,個個想沖向彪形大漢。

彪形大漢人多勢眾,只見他甩甩手,然後平伸手臂,伸出食指,環掃一圈,說:“來啊!”

李淵兄弟知道今天遇上劫道兒的主了。情勢發展下去,他們就會這幫人打得片甲不留。但是他已經失去了控制。

亂戰一觸即發的時候,後面傳來一聲大吼:“幹什麽?聚眾鬧事嗎?”

我回頭一看,原來是公安局的保安見勢不妙出來幹預了。

那彪形大漢立馬換上笑臉,伸手向那保安喊:“哥哥,沒事沒事。兄弟們談點,馬上就好了。”

那保安倒也負責,他走進人群,說:“談事,什麽事?散了散了!”

我趕緊把剛才在裏面簽的調解書遞給他,說:“交接,交接,馬上就好。”

那保安接過調解書看了一下,退給我,說:“不準鬧事啊!速戰速決!”

然後鉆出人群走了。

那彪形大漢說:“夏露,全給他!讓他自己點。”

夏露就把袋子塞進李淵兄弟的懷裏。李淵兄弟這下子真的接了燙手山芋啦。

彪形大漢點點袋子:“快點數。耽誤老子的時間,一巴掌扇死你。”

李淵兄弟只得乖乖地數錢。

我低頭問夏露:“這誰呀?”

夏露說:“我道上的兄弟。偉哥。”

我松了一口氣。

彪形大漢待他數完了,一把手把袋子奪了過來。我急忙伸手去擋,說:“偉哥偉哥偉哥,你等一下,我拍個照片,好有證據嘛。”

偉哥想都沒想,又把袋子塞回李淵兄弟的懷裏,大手一揮:“兄弟,讀書人就是有心思。你拍,多拍幾張。”

我拍了一張李淵兄弟懷抱錢袋子的照片,存為“心”。

偉哥看我拍完照片,又把袋子奪了過來再塞進傑叔叔懷裏,然後對李淵兄弟說:“好啦,收據給你!你還欠人家十萬六千塊。明天送過來。要是沒送過來,我們這些兄弟——!”

他用手環指一圈,然後補充說:“不答應。”

李淵的兄弟這下徹底蔫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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